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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散户投资者大战华尔街大空头的戏码似乎显露收场之势。
2月2日，美股开盘，三大指数集体高开，而美股散户此前热捧的股票却集体狂泻。截至收盘，游戏驿站再跳水60%，前一交易日跌超30%；AMC院线和高斯电子跌幅超40%；服装公司Express和Naked Brand Group跌幅分别为32.4%和35.91%；黑莓跌21.05%。
而散户和对冲基金的新战场白银市场亦在2月1日短暂上扬后回调。2月2日，3月白银期货合约跌8.44%，抹去头一天的涨幅，主流白银ETF iShares Silver Trust跌8.3%。
惨跌也让在这次多空大战的发源地——美国人气论坛Reddit的炒股板块WallStreetBets（华尔街赌博，简称“WSB”）——陷入一片哀嚎，大呼“至暗时刻”已来，不过很多人表示将继续持有相关股票，继续和华尔街巨头“死磕”。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教授吴飞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散户“合谋”进行轧空需要的条件太多，行情很难持续，最后可能还是一部分散户为这场狂欢买单。
图片来源：新华社 郭克 摄
散户轧空行情难持续
吴飞认为，美国散户之所以能够推高股价，“逆袭”对冲基金巨头，有赖于多重因素的合力作用。按照对证券市场的传统观点，散户的投资行为并不完全基于信息，是分散的，他们的无序交易对股价的影响会相互抵消。但是，当散户因为某些偏好、某些原因而同时大量买入单一股票，就会形成“聚集交易”（correlated trading），散户就会变成一个大机构，冲击交易价格。
聚集交易事件的发生，“需要一个特定的导火索（某一些有利于聚集交易的信息）引爆，也需要一个平台（如WSB帖子区）能够放大影响力”。在吴飞看来，投资者手握移动终端，随时随地、不分昼夜地获取信息，通过网络信息传播为自己打上共同的标签，是这次散户“合谋”成功的重要原因。
复盘游戏驿站等WSB概念股的过山车行情，与吴飞教授的分析相契合。游戏驿站（Gamestop）是美国一家售卖电子游戏的大型连锁实体店，近年来业绩低迷，股价一路下跌，去年4月一度跌到2.8美元，濒临退市。然而，聚集WSB的散户们却认为，游戏驿站的股价遭低估，且对冲基金卖空率过高，可以通过拉高股价逼迫做空者购入股票以填补损失，从而进一步推高股价，让大型机构投资者大出血平仓。
一月下旬，散户和对冲基金的多空大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游戏驿站的股价一路狂飙，从1月14日的39.91美元/股，到1月28日盘中一度摸到483美元/股的至高点，令重仓买空的华尔街顶级对冲基金梅尔文资本（Melvin Capital）不得不割肉平仓。据外界推测，梅尔文资本损失高达30亿美元。
此外，受宽松货币政策影响，当下市场资金充裕，且美国家庭储蓄规模处于高位，散户“弹药充足”，这也是散户得以联合轧空的外部条件。但吴飞强调，正是由于需要的内外部条件太多，目前这种行情很难长期持续。
WSB概念股周一下跌的直接原因之一，就是散户们倚赖的交易软件和券商平台从上周开始限制相关股票的交易。
被称为“散户大本营”的Robinhood软件，因其操作简便且免手续费，被外界认为促成这次散户聚集交易的重要因素之一。上周，Robinhood称为了满足清算机构对保证金的要求，一度只允许投资者购买一股股票。周一，在向股东筹集24亿美元投资以应对散户激增带来的保证金压力之后，Robinhood周二将游戏驿站的限制提高到100股，并放宽或取消了对其它WSB概念股的限制。
除了外部因素的变化以外，散户内部也存在意见分歧，让聚集交易的共识难以维持。在WSB论坛，大量用户发帖反对以将注意力的焦点从游戏驿站上转移到白银。"买入白银……就是在把钱直接放进游戏驿站大战中那些对冲基金的口袋里，" 一个网名为RizzutosNOTAWORD的用户写道。
据外媒报道，全球最大做市商之一Citadel持有0.93%的白银ETF iShares Silver Trust，此外持有至少17个其他白银公司和ETF的份额。此前，Citedal曾向梅尔文资本注资，引起WSB散户的愤怒。
散户力量难以撼动机构
吴飞教授表示，散户的力量难以撼动华尔街的大型机构。他援引高盛的观点表示，近年来美股低成交量和高集中度的模式，加大了一支基金的平仓引发滚雪球般席卷整个市场的风险。本次散户轧空对冲基金的意外性事件亦可能造成更广泛的动荡，但是从规模而言，目前轧空所导向的个股对庞大的美股市场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大盘的走势印证了这一点。周二，WSB概念股集体下泻，而美股三大股指道指、标普500、纳指分别上涨1.57%、1.39%、1.56%。
白银市场的迅速回调更显示出其散户力量的单薄。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金融学助理教授周越申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本来做空白银的仓位就比较少，而且全球白银市场的规模要大得多，不像游戏驿站这样的小盘股，容易被散户影响到价格。
此外，本次散户轧空对冲基金巨头的戏码，背后可能并非全是散户的功劳。周越申认为，散户的表现很抢眼球，“但难说只有散户在逼空”。吴飞亦援引市场上的一些分析认为，“散户很可能是被机构利用的炮灰或马甲”。
以做空中概股而出名的浑水基金创始人卡森•布洛克表达了相似的观点。周二，在接受彭博电视台采访时，他认为游戏驿站等股票的抛物线走势不像是由WSB上的散户驱动的，更像是一群对冲基金在轧空另一群对冲基金。他认为去年浑水做空跟谁学失败，就是遭到了类似的对冲基金轧空行为。
部分散户仍“死磕”
对于未来的走向，吴飞认为，“最后受伤的可能还是一部分散户”。周越申亦认为，WSB概念股的股价最终将回到与基本面对应的水平，最后离场的人将要为这场大戏的收场买单。
美国股市名嘴吉姆•克莱姆早在上周五便开始劝散户及时收手，套现离场。但目前WSB论坛的主要氛围还是在相互打气，劝告不要在惊慌中卖掉手中的股票。
一位网名为“mwybert”的用户发帖称，“（只有）我们合作起来这件事才能成功。低位买入并持有。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场运动尚未结束。”目前该帖子评论超过一万条，很多散户表示在股价大降后又买了几股游戏驿站。
最早开始唱多游戏驿站，并成为本次散户对战对冲基金“带头大哥”的WSB用户基思•吉尔（Keith Gill）表示，周二一天他手上的游戏驿站股票和看涨期权损失了超1300万美元，但是他仍然没有卖出。
正如上周硅谷知名风投家查马斯•帕里哈皮蒂亚（Chamath Palihapitiya）所言，WSB论坛用户多为年轻人，他们曾经历了08年金融危机，目睹了当年发生在父母身上的经济灾难，对于造成危机而未承担后果的华尔街大机构相当敌视，因而通过轧空"惩罚"对冲基金也是他们参与这场活动的关键心理动机。
WSB论坛管理员管理员之一wallstreetboyfriend认为，近期的事件显示出金融市场的游戏规则明显倾斜于机构投资者，“他们通过法律和紧急措施来‘保护’我们，实际上是限制了我们开展公平竞争的能力”。他呼吁散户们团结起来，继续对抗华尔街不公平的游戏规则。
据路透社报道，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将在本周召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联储等顶级金融监管官员开会，讨论近期这场多空大战是否有违背投资者保护和公平有效市场等原则的行为。市场预计，这场讨论可能会涉及加强对Citedal这类非银行证券交易巨头的监管审查。
（注：本文采访内容仅代表受访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每日经济新闻》立场，亦不构成投资建议。）
封面图片来源：新华社 郭克 摄
